故事的舞台是2026年的日本，此时伊万已退役。

该篇为拉基蒂奇视角，嗯，应该会蛮治愈的吧……

———————————

关西国际机场直达京都站的列车准时得可怕，九十分钟的车程说完就完，拉基蒂奇手机上重播的比赛还未吹响中场哨。

他留在站台上多花了些时间让视频的进度条走完。转播商的最后一个镜头给了巴萨的时任队长，为诺坎普镇守龙门的特尔施特根。远在伊比利亚半岛的那人率队向万名观众鼓掌致意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与记忆中相符的神采奕奕，这可能跟他今天扑出了对方的点球也有关联。前巴萨中场认为德国人的表现值得所有嘉奖，表现在手头上是他给官方ins发布的比赛照片刷了一排赞。随即，他又把自己刚刚拍摄的夜景po了上去——“抵达日本！让我看看樱花在哪里;-)”

这场旧时约定的赏樱之旅最终成行的只有他这个挂靴了的孤身一人。说起来，他和特尔施特根的感情也是起始于一次遥远的旅行。

那是15-16赛季的伊始，时年27岁的克罗地亚人婉拒了自己老乡的请求后，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锁上了自己所入住的酒店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巨响引起了他的舍友特尔施特根侧目。

他太激动啦！

事实上，用了整个夏天去思索的事尽管最终得出了一个豁然开朗的结论，却也没给拉基蒂奇留下更多时间去考虑到了临门一脚的场合该怎样发言。但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碍今晚我要做的事。他坚信着。拉基蒂奇盯着年轻门将的眼睛亮亮的，这样太过专情的注视持续到了后者将要开口问询前——巴萨的4号猛然靠近搂住他的脖颈，用一个吻强行堵住了对方的所有震惊、慌乱、喜出望外……

当他终于松开对方的时候，特尔施特根下意识回抱着他的手臂甚至还是僵的：“伊万，你怎么——”平日里就略显笨拙的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哪次都没完整表达出其主人对年长一些的那位突如其来之举的疑惑，以及他心底因此愈发横冲直撞的某些情愫。

“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舔着嘴唇的克罗地亚人仿佛意犹未尽。

如果说最初德国人对他的形影不离是出于语言障碍，而接下来的依赖表现跟雏鸟情节有关……那么，久而久之愈发难以自制的占有欲，是什么呢？

分房、乘机、坐大巴时超级固执甚至霸气地占着自己身旁的位置；

对我的业余喜好异常感兴趣，积极地试图参与进我巴萨之外的假期生活；

每次比赛后和旧识或新朋勾肩搭背唠上两句的场合，他都要用那种监视狮王领地般的眼神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嘿，你看啥呢，你看啥呢，有什么内容需要我用德语详细地讲给你听吗？好吧，我这个语言老师就教人教到底，给你的种种行为翻译翻译：

是爱啊。

他爱我，且不自知。年长了四岁的人，终究还是凭着自己更加丰富的阅历先一步发觉异变。巴萨的四号下意识地在如此猜测后刻意对特尔施特根多加回避，但是满怀热情的人对此毫不介意甚至毫无注意，只知将自己跃动的心展示给拉基蒂奇……

那时已经是赛季末段的冲刺了，于是情感的事，他放任它们自由生长。而弹指一挥间，他和他已经站在三冠王的庆典之上，共执一杯走过半场。

或许哪天没有奖杯了，我们可以直接……牵着手？

拉基蒂奇冷不丁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清晨时分，我可以与朝阳共同吻上马克金灿灿的发丝；马克会在自己面前展示他吹嘘过的厨艺，而我可以把不爱吃的菜都推到他盘子里，再用它们摆个爱心叫他没法拒绝；我可以肆无忌惮地闯入马克的淋浴头之下，紧贴着他，挑逗他，我的德国男友会棒极了……打住！

等到他们赛季末真正彼此分开，克罗地亚中场才觉得自己能更加冷静下来思考所有的前因后果。是向往是勇气是爱，令他下定决心回应特尔施特根的感情——

嘛，说起来我能早早意识到这一切，是不是也因为我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呢？

这就是伊万·拉基蒂奇当年的结论。

那是倾诉心声与发泄激情的一夜，年长的中场教给年轻的门将何谓爱上一个人，以及如何上一个人。虽然本质是假装很懂的老师最后把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交给了学徒……然而所有的脸红心跳都与眼下无关，把自己摔到一张对他来说可能稍显空旷的大床之上，拉基蒂奇准备用一个足够安稳的梦来迎接他在异国他乡的首个夜晚，养精蓄锐。睡前他又一次检查了他的社交媒体：

点赞用户 mterstegen1和其他92,430位用户

“哈……”他随即摁灭了手机把头埋在枕头里——

时至今日，如此执着的马克依旧让他为之悸动。

第二天。

漫步在京都街头的异乡客还是蛮吸引眼球的。金发，姣好面容，配着的和服虽然是东西合璧、少有人见过的尝试，不过穿在他这样浑身散发温和气息的男子身上，却也相得益彰。

衣服是和特尔施特根上次来日本时一起挑选的：

“你看这个怎么样？”头发稍长的金发男子拿起货架上的一件黑底暗金波浪纹的问他的伴侣。头发稍短的金发男子点头道：“我觉得很好看。”

“那它归你了。我要这个。”他抽出旁边货架上一件印着花草图样的淡蓝和服，是像德国人眼睛里那样好看的颜色。这时马克提出小小的抗议：“伊万，我还以为你会跟我穿同款的……”

就像情侣装一样？拉基蒂奇飞速地意识到了点，然而机敏如他嘴上并不想让自己的恋人占到半点便宜：“我们向来没有身披同样衣服的必要吧？”以前不是，未来也不会是。他顿了顿，又言：“这样吧，等回到巴塞罗那，我就跟耐克商量商量能不能给我准备套门将服——不，不行，估计可能真正喊停的是足联。他们就爱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谈及此处，他脸上故作出的嫌弃逗得某巴萨1号笑得前仰后合……

现在没人陪他疯闹了。拉基蒂奇排在音羽瀑布前的队伍里，百无聊赖。如果马克还在，他肯定要考考对方：“这三道泉水分别保佑你长寿、健康、聪慧，你最想要哪个呢？只能选一种哦。”然后在德国人认真的阐述取舍之间的理由时，他会把那三道水流追根朔源的共同来处指给对方看——

安心吧，只要最初始的东西没有变过，选择哪条分支都不重要，你一定会得偿所愿。

现在轮到拉基蒂奇拿过长柄水舀，他没纠结究竟自己站到了哪一股支路上。随便了。他把接来的的泉水一饮而尽。

是能让人身心透亮的清冽甘甜。

告别清水寺的命名之源，沿着阪道继续向上即是此地最出名的一景，清水舞台。

然而拉基蒂奇对却无法对它报以十成十的赞美。他依旧可以出于早年的兴趣，对东方建筑的圆木结构加以鉴赏，可除此之外的周边景色就有些乏善可陈了。娇嫩的花苗星星点点地缀在樱花树枝上，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怒放气势。

生怕错过最好的赏花期，结果是他到的太早。意兴阑珊地拍了几张照片，他离开此处，转头向寺后另一处景点进发。他期待早樱的品种之分会给他带来惊喜，但是吧……

前来地主神社祈求姻缘的男孩女孩看起来根本不在意这里究竟景致如何：或者是直奔御守的贩卖处，或是在正殿门前的两个恋爱占卜石前游荡。远道而来的旅行者做过功课，相传，只要闭上眼睛从这个石头走到另一个石头那里，恋情就会圆满。

然而情侣们为了达成这一目的，指路的手段几乎是无所不用之极。有不停的在旁边指手画脚的，有干脆睁着眼的一方牵着闭着眼的爱人直直走到终点的……拉基蒂奇说不好这算不算在神明眼皮底下的犯规，不过恋爱的路途上本就需要双方携手同心，他们这样做倒也合乎情理。

就好比16-17赛季曾经是他和特尔施特根跨越过的最艰难时期。克罗地亚人多次被奇怪地按在替补席得不到上场机会，而德国人挤掉老门将后的发挥屡遭外界质疑。他们那时彼此依赖，靠着默默的陪伴、守候给予对方力量。有点像一年前的他们互相约定着不要离开加泰罗尼亚的海边城市，继而果断拒绝了那两份让他们呢前往曼彻斯特成为死敌的报价——当然，两种情况之间有着主动权是否在自己手上的本质区别。不过还好，他们最终都留了下来……

吻是达成目的后最好的嘉奖。

刚刚闭着眼睛摸到石头的女孩几乎开心到接近跳起来，她的男友立即把欢呼雀跃的爱人圈在自己的怀里，双唇印上——

在此之前拉基蒂奇已经适时把视线错开。真闪啊真闪……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宣示爱意，是他至今不敢想的事。

但他脸上依旧浮现笑容。就算是别人家的甜蜜，却也着实让他觉得心潮澎湃、心向往之。大概是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到，他顺手投了两枚日元硬币从占卜箱来抽出一签。

竟然是大吉。在众人投来的艳羡与祝贺目光里，它简直炙热到灼手。

可惜马克不在这里。

于是从地主神社出来的二三年坂负责从物理上填充独行人的满腹空虚。这里动辄就是十年、二十年的老店。他现在一个球踢出去，指不定能砸到三个终生经营着自家店铺的老师傅。

可能注定是心境不同。吃着青春饭的前运动员对他们那种长度的职业生涯注定崇敬却羡慕不来。拉基蒂奇不可能奢望十几、二十几年过去，他还有资格踏上最紧张刺激的绿茵场，跟其他球员并肩作战。好在纵是岁月无情，却也筛出足够隽永的美味。他偏爱的，是此时宇治抹茶的清香在他唇齿间流连，是此刻章鱼烧的鲜味在他口腔里开的交响乐……

要不以后我也争取在老家开个餐厅，做些祖传的菜肴好了。嗯，所以在哪呢？

尽管主打古色古香作为吸引游客的招牌，这条专为外地人服务的商业街上还不至于全是陈旧的门脸。拉基蒂奇现在就在左前方看到了一家打着“龙珠动画40周年”旗号叫卖的店铺——

几分钟后，克罗地亚人手上多了几枚“仙豆”，且正隔着塑料包装捏捏它们。

嗯，看起来并非豆类而是某种小麦加工食品。买下它真是纯属好玩，这让他想起自己曾收到过日本球迷一个背负着四号的超级赛亚人。拉基蒂奇在那之后断断续续地补完了《龙珠》全集，也因此知道仙豆在那里是个有着怎样地位的道具。

哈哈，我当然是不可能认为现在这个版本的“仙豆”能让我一下子体力回复如初啦。

其实拉基蒂奇一直不敢相信这样梦幻且无害的设定出自日本人的手里。可能是有点偏见吧，他一直以为东方的艺术家们更爱创作那种嗑药、疯魔、然后死的决绝故事……他轻轻摇了摇头，好像这么做会他助于他撇掉脑子里那些不怎么令人愉悦的想法似的。

就是这样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祇园地界。拉基蒂奇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接近怀石料理店提前预约的入席时刻。所以他在夕阳西垂中，只是浮光掠影般地穿过八坂神社的庙宇群。又转入一座类似于小公园的地方，他在树木的掩映下终于找到那家位置低调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依旧看不到樱花。

在被侍者引导入席期间，他不仅向这个当地人问询情况。

穿着传统服饰的年长女性用英语回答得很慢：“按照之前电视台预报的樱花前线讯息，确实应该在这几天逐渐进入满开期。但谁能料到上周京都阴雨绵绵的，花期延后了呢？”

拉基蒂奇听闻叹息一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似是不忍看见外国的小伙子乘兴而来 败兴而归，女子又补充道：“如果客人方便的话，听说现在东京的樱花正盛放着呢。”

东京？

东京还是不要了，我们去过。

拉基蒂奇点头谢过了侍者的答疑解惑，入座，安静期待接下来的佳肴。

京都的怀石料理跟他在欧洲试过的寿司餐厅确实氛围不一样。

跟日本当地的回转寿司店也不一样。

他现在所享用的饭食精致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境界。烤物恰到好处地诠释着外焦里嫩，不知道加了什么佐料的豆腐块软糯咸香，关西特色的箱寿司让他认识到方方正正的它们也是如此可爱……好吃是好吃极了的，但就是每隔十分钟才摆上几小碟的循序渐进更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于自己的迫不及待。他的思绪飘回许多年前他和德国人留在东京的新年假期。就，很随便的杀入了新宿的某家回转寿司馆子，不顾形象地对着履带运载而来的一例一例美食抢得难分难解。吵吵闹闹的，是有些对不起当天一直陪着他们到好晚才打烊的老板，但作为拉基蒂奇和特尔施特根的恋爱史的一部分，那么充实的异国夜宴，肯定是闪闪发光的美好回忆了。

这样想着，当下的慢节奏就更加难熬。作为一个欧洲人，伊万确实不懂和文化里静心的一面。他干脆趁此间隙把晚间新拍摄的美食，整合之后发到了ins。事实上他今天已经是刷屏式的晒了不少内容，而每一张相片都有着那个人留下的痕迹，就好像他的眼睛从未离开过他似的。

这里面包括那张中了大吉的恋爱签。拉基蒂奇看到他的粉丝在评论里众说纷纭，哈哈，好像还有趁机表白说要和自己开始恋情的——

所以你啊，究竟为什么能做到对这种事都心平气和呢？

一顿饭下来，克罗地亚觉得自己品味到的依旧是七情六欲，与禅意没什么关系。

后一日的旅行计划同样进行得不甚顺利。

克罗地亚人本来是想挑战穷尽千本鸟居、登顶稻荷神山的。还是球员时的他可以经力充沛地打满120分钟的比赛，但同样的时长花在爬山后可就不太一样了。

更重要的那些鸟居们——成千上万的木制建筑从伏见稻荷大社殿后一直绵延至山顶，重复的红会给穿行其中的人一种玄妙的眩晕感。这里已经没有别的游客了，坚持到此的拉基蒂奇亦疲惫不堪，遂停下脚步歇息。后来更是席地而坐的，他向上望去，始终望不见何为终焉；他再向下投去视线，好吧，尽管那宛如时空隧道般的存在依旧令他头晕目眩，可那是他所走过的路啊，拉基蒂奇当然记得他曾经历的一切、一切……

回去吧。

他又一次害怕了，怕痛与乐皆如影随形的旅途最后得来的风景并不如他预期。

所以干脆逃离了那个地方。接下来，岚山、金阁寺什么的也无所谓了，就去东京看樱花好了。踏上归途的他如是想。

其实拉基蒂奇也不明白为何明明在放弃，却莫名其妙地给了他触碰回忆的勇气。

大概是因为始终对美丽之物，念念不忘吧。

———————————

相信我，没有哪句话是随随便便的无痛呻吟，只不过，要我现在就把全篇的统筹规划都讲出来实在有些难为人了。等全文完结吧，它要从两个特别的点出发，讲一段十年的感情。

后文请见：下